露白散文·《晚阳里的咏唱——高巨峰先生诗文集序》
作者:露白
上传时间:2020-08-24 19:21:0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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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光的迁流,生命的暂促,成为古往今来人们不歇的喟叹,但生命演绎的历程,无论显焕,或者黯淡,在这个世界上,都有其独特的价值。个人出版文集,虽多属自娱自乐的事情,但对所生活的世界,对在生命旅途上的跋涉,甚至对一叶晨曦中的绿草,一个人总有异于他人的体验和感悟。付诸文字的东西,纵无宏博的思想,无超迈当世的悲悯情怀,也让我们窥见一个人生命的辉光。

因了热爱古典诗词的缘故,在那个暴雪成灾的2008年的岁首,我加入了沈丘县诗词学会,并有幸结识了几位年逾八旬的诗翁。他们的学养品格,皆堪称矩范。承蒙众人的抬爱,我得以参与学会主办的诗刊《颍河风》的编辑,从此,我更多了聆听各位老师教诲的机会。

2013年2月22日,尚在一片”蛇年吉祥”的贺岁声中,高巨峰老师打来电话,说有诗稿让我帮助推敲一下,这已使晚生后学的我,甚为惶恐。两日后的元宵节,我与学会的诸君去中华槐园,参加翰高集团举行的社会捐赠仪式。路上,韩俊升先生把巨峰老师的诗稿转交给了我,并嘱咐我为之作序,这更使我非常不安——为一个师长的文集作序,无资格只是其一,更直接更重要的原因是自己才学疏浅——应是锦上添花的序,若因拙劣的文笔,朦胧了甚至减损了作品的光芒,对著者和读者都是犯罪。但学会的诸君仿佛与巨峰老师有了约定,众口一词,似乎作序的事非我莫属。第二天,巨峰老师又致电,语极恳切,我只好怀着忐忑的内心,将我对高巨峰老师的了解,拜读其诗文的感受,以及对他的敬仰之情,杂糅成章,聊以塞责。

上世纪三十年代的中国,军阀混战,社会动荡,民生凋敝。对寻常的中国人来说,民主与共和都是太遥远的话题,安定的生活也是不可企及的梦想。生于1932年的高巨峰老师,却于这个不幸的社会里,有幸就学于晚清秀才、书法大家高岫生的门下。正是这位生不逢时、初入仕途偏遇清帝逊位的同族,以他的才学、传统的道德观以及开明的思想,影响了他的学生。

新中国成立初期即参加教育工作的巨峰老师,历经“反右”、“大跃进”、“文革”等残酷的政治劫波。以他自己的话说,可谓九死一生。1978年巨峰老师重返三尺讲坛,以新生者的热情回报这个社会,兢兢业业地工作直至1995年退休。

步入老年的巨峰老师,在迁居县城之后,生命却焕发出更为绚烂的光彩。在《八秩吟》一诗中,他写道:“夜深灯下敲诗韵,晨起窗前听鸟鸣。” 勤奋与闲适,二者兼得。在《自勉》中,一腔伏枥老骥的豪迈则逼人心魄:“岁暮犹觉才未尽,八旬老叟笑江生。”

距离第一本诗文集《枯藤新枝》出版两年,勤于思考而敏于笔耕的巨峰老师又推出他的第二部——《沧世补遗》。我们仿佛看到一位鹤发童颜的长者,在冬日里,于漾尽窗子里的暖阳中,无视滚滚红尘的街衢上那些匆遽的脚步,而“展卷邀先贤”,或“兴来高声唱”,将自己的生命升华至人生最高的境界。

往事留于亲历者,许是恒久的温馨,许是不堪回首的苦痛,但雪泥鸿爪,表述于文字,则多了让读者反思的价值。这部集子中的一些篇章,如《回忆杨敬修老师》、《回忆塾师高岫生》和自传性质的《历尽坎坷》等文章,正是巨峰老师对往事与故人的回忆。他以冷静的笔触,描绘了远离我们这个时代的悲欢与坎坷。

思想是一个人灵魂的上升。因了思想,人类才阻止了生命的钝化、灵性的消亡。中国人是一个惯于沉默的民族,但审视任何一个个体,即使貌似木讷的外表下,也隐藏着一个骚动的甚至郁勃的灵魂,若他将所感所思结撰为文,其中的识见纵然远离庄禅理谛,也有着积极的意义。而巨峰老师正是一个热爱思考的人。无论是处在庸常的生活里,还是行走在乡野的泥途上;无论是沉醉在诗山词水中,还是宴坐在花落莺鸣间,他都未停止对事物的咀嚼与品味。因此,他集子里不少篇章,总闪耀着思想的光芒。在《悟“难得糊涂”》一文中,他说:“人生在世------能够在头脑不糊涂的情况下做到‘难得糊涂’,跳出世俗,达到宁静、淡泊的境界,堪称是一种高尚的修养。”见解朴素而辩证;在《漫话赤壁之战》中,巨峰老师有迥别常人的思考:曹操率领大军南下,意在吞吴灭蜀,进一步统一中国。不料赤壁一战,曹操败北,形成了三国鼎立的局面。而随后的司马氏集团,无“经国之远见,无防患之先预”------终于祸起萧墙,酿成“八王之乱”。自此,中国陷入三百年血光的纷争,这一残酷的代价真是太大了,客观上不能辞其咎者,第一个应该是周瑜,第二个即是诸葛亮;在《“流氓皇帝”汉刘邦》里,他评论道,刘邦虽是流氓无赖,但却是高明的政治家和军事家。总之,巨峰老师无论审视社会影像,还是臧否历史人物,绝不人云亦云。这种精神也在《功大于过秦始皇》、《天京悲剧》等文章中可读到。

巨峰老师是一位乐观派,生活得有情有趣。凡是见过他的人,总留有这样一个印象:一头稀疏的白发映衬着一张皱纹荡开的笑脸,除了“慈眉善目”、“精神矍铄”外,你找不到其他合适的词来形容。生活的宽裕,家庭的和睦,是基础,也是表象;更主要的是源于对生活与人生端正的态度,对历史与现实超然物外的思考。“年逾七旬何所求,非名非利非王侯。”(《鹧鸪天·情寄桑榆》)是对名利的淡泊;“莫道如今来日短,夕阳未必逊晨曦。”(《无题》)是对“老之将至”的洒脱;“约友研诗槐荫下,偕妻漫步颍河边。”(《晚年城市生活》)是对生活的热爱;“撕片白云擦把汗,恬然一笑傲穹天。”(《登嵩山》)是面向云天的豪迈;而《温馨的唠叨》、《鞋缘》等文章,字里行间流溢的执子之手白首偕老的深情,温馨得让我们流泪------总之,一卷《沧世补遗》,蕴涵了一位练达睿智的老人绚丽多彩的精神世界。

巨峰老师初入私塾,复就学于新式学堂,文章诗词,即彰显了深厚的旧学功底,又具崭新的现代气象。朴实的文风里,融有厚重的人生参悟;严谨的诗律中,则有豪婉兼呈的奇趣。

困于尘累,去动笔之日,月亮已完成了一个盈亏的过程。断续草就的文字,难免流于平庸,只以此祝贺巨峰老师这本文集的出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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