卢沟桥上

孙德振

卢沟桥畔血浮天，犯我中华七十年。

万载千秋屠日寇，升平父老护桑田。

血火铭刻的警世钟——孙德振《七绝·卢沟桥上》的历史回响与精神图腾

  先看孙德振的诗《七绝卢沟桥上》

卢沟桥畔血浮天，犯我中华七十年。

万载千秋屠日寇，升平父老护桑田。

  卢沟桥——这座拥有八百年历史的石桥，因1937年7月7日的枪声成为中国全民族抗战的历史坐标。诗人孙德振的《七绝·卢沟桥上》以二十八字短章，将民族的创伤记忆、抗争意志与和平愿景熔铸成一座文字纪念碑。这首作品不仅是历史事件的文学再现，更是一曲穿越时空的精神咏叹，在简练的古典形式中迸发出震撼人心的现代力量。

  ‌首句"卢沟桥畔血浮天"‌如电影特写镜头，以极具冲击力的意象组合打开历史记忆的闸门。"血浮天"三字突破常理逻辑的夸张表达，将局部战斗的惨烈升华为民族劫难的象征。血色不仅染红了永定河水，更遮蔽了整个天空，这种超现实意象暗合杜甫"边庭流血成海水"的悲怆笔法，又带有现代战争诗歌的视觉震撼力。诗人特意选用"卢沟桥"而非"宛平城"等具体地名，正是因为这座石狮林立的古桥已成为中华民族集体记忆的文化符号，其"卢沟晓月"的燕京八景之美与"血浮天"的战争残酷形成尖锐对立。

  ‌第二句"犯我中华七十年"‌突然将时间焦距从1937年拉长至当下，这个"七十年"的计量绝非随意。一是从1874年日本首次侵台至1945年的70余年‌。二是按诗作发表时间推算（当代诗人，活跃于21世纪），"七十年"正指从卢沟桥事变到抗日战争胜利七十周年的纪念周期。这种跨越时空的并置手法，使历史创伤不再是教科书上的遥远事件，而成为持续流动的民族记忆。值得注意的是"犯我中华"的表述，承袭《诗经·秦风·无衣》"王于兴师，修我戈矛"的防御性战争伦理，强调自卫反击的正义性，这与某些国家美化侵略的历史修正主义形成鲜明对比。

  ‌第三句"万载千秋屠日寇"‌堪称全诗情感强度的顶点。"万载千秋"的时间跨度与"屠"字的强烈动作构成史诗般的复仇叙事，这种跨越时空的誓言令人想起《尚书·汤誓》"时日曷丧，吾与汝偕亡"的决绝。但需注意，此处的暴力修辞并非鼓吹仇恨，而是民族伤痛的心理外化——正如犹太作家威塞尔所言"遗忘死者无异于再次杀害他们"，记忆本身就是对历史正义的坚守。诗人通过夸张的时间量词，将具体历史事件升华为永恒的精神警醒。

  ‌末句"升平父老护桑田"‌却陡然转入宁静的田园画面，形成情感上的巨大落差。"桑田"典出《诗经·小雅·小弁》"维桑与梓，必恭敬止"，象征世代耕耘的家园故土。那些在太平岁月里看似平凡的农夫老者，此刻成为和平文明的守护者形象。这种从战争叙事到和平图景的转换，暗合中国传统文化"止戈为武"的战争哲学——抗战的终极目的不是复仇，而是守护农耕文明延续的正当权利。诗人以"父老"替代常见的"军民"表述，赋予和平生活以伦理温度，暗示每个普通人都肩负着铭记历史的责任。

  在艺术表现上，孙德振严格遵循七绝的平仄格律（仄起首句入韵式：仄仄平平仄仄平，平平仄仄仄平平。平平仄仄平平仄，仄仄平平仄仄平。），却注入现代民族情感。前两句以去声字"血""犯"起势，声调激越；后两句转为平声字"万""升"引领，节奏趋缓，这种声韵变化恰似从警钟长鸣到晨钟暮鼓的听觉转换。诗中"天""年""寇""田"的押韵构成循环往复的音响效果，如同永定河水不断冲刷着历史的河床。

  与同类题材作品比较，艾青《我爱这土地》以"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"的抒情见长，田间《假使我们不去打仗》以"敌人用刺刀杀死我们"的直白警示取胜，而孙德振这首七绝则展现出古典形式与现代意识的独特融合。他将"卢沟晓月"的传统意象转化为战争记忆载体，在二十八字的方寸之间完成从历史反思到和平建构的精神跃升。这种创作路径，为如何处理历史创伤题材提供了诗学示范——既不沉溺于悲情宣泄，也不停留于简单控诉，而是将个体记忆升华为民族精神坐标。

  当我们在卢沟桥纪念馆看到那491只形态各异的石狮，它们既是古代工匠的艺术结晶，又是抗战烽火的沉默见证。孙德振这首诗恰如用文字雕刻的精神石狮，以看似传统的形态承载着现代中国的集体记忆。在当今某些势力企图淡化甚至美化侵略历史的背景下，这首七绝不啻为一剂文化的防疫针，提醒人们：真正的和平不是遗忘的产物，而是记忆的结晶。那些"升平父老"守望的桑田，正扎根在"血浮天"的历史土壤之中。